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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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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是什麽?

對於一些人來說勝利可能只是漫漫人生路上的功勳章。

但如果你問一群少年,勝利是什麽?

他們或許會回答,勝利是他們此生最強最堅定的執念。

或許成人之後回顧,這場勝利在大大小小所有的勝利中並不足為道,這些執念堅持得讓人想要發笑。可對當時當刻的他們來說——勝利,就是一切。

對於從來都被稱作是王者的立海大,對於他們這群人來說,勝利就是如此的存在。

可任誰都沒有想到,立海大會在單打二和雙打一的比賽中接連敗北。

不是什麽做戲,這次是真的。

看著大屏幕上所顯示的對局比分,涼井少女心中的那種擔憂越加明顯。

而立海大這邊的氣氛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十分嚴肅,就連後邊那些加油的人氣勢都開始逐漸減弱。

兩勝兩敗的局面,意味著輸贏的的擔子就勢必落在了作為單打一的幸村肩上。

涼井沒有不相信立海大,也沒有不相信阿市的能力。

柳生醫生早就說過,手術很成功,如果不再覆發那就不會影響正常生活,甚至繼續進行網球這項運動也無大礙。

但是——

再怎麽說破了天,他也才剛剛走出病房,剛剛結束覆健而已。

就算是被所有人稱作“神之子”,他也不過只是個和自己同歲的少年而已。

涼井少女看向隔壁選手席,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青學的人面部表情都不算的上是很好。

“我剛去外面買水,你們知道我看到什麽了嗎……”美麻子的話音從階梯那響起,小心地從南裏和涼井前邊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將飲料分別遞給左右幾人,她神秘兮兮地說:“青學那個一年級,好幾個人陪著他在一個空置的網球場打網球。”

“他——好像失憶了!”

說話的時候她顯得有些激動,但又刻意地放輕了自己的聲音。

對手失憶意味著什麽?

立海大可以不戰而勝。

期待別人不要恢覆記憶這種想法自然很是差勁,但涼井少女此時此刻的確是這麽希望的。

就算被說不戰而勝也好,說運氣使然也好。

她並不希望阿市從教練席上站起身走進賽場。

可貌似——

就像立海大的勝利永遠不會像網球報刊上寥寥幾個字所寫的那般如此簡單,又或者能用一張照片就概括他們兩年的勝利。

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的存在,比如真田,又比如那個穿著豹紋無袖T的遠山金太郎。

涼井少女在白石緊張叫出金太郎的名字的時候,便看向了四天寶寺所在的地方。

只見遠山金太郎翻過看臺來到場地上,雙手背在腦後,走路姿勢大大咧咧地來到了坐在教練席,遲遲沒有入場的幸村面前。

“吶吶!立海大的大將,在越前來之前可不可以先與我比一場一決勝負啊?”說完,本來盡顯無害的笑臉上忽然睜開了充滿鬥志與好奇的眼睛,稍稍彎下腰,他湊近了一些,接著說道,“請多指教!”

涼井少女皺了皺眉頭,再次看向白石他們那邊,顯然他們對於小金此時的舉動是沒有預料到的,但也沒有什麽要阻止的意思。

可能是所謂的體育精神吧,所有人好像都幫襯著青學那邊。

涼井少女看著被兩個裁判攔著還鬧騰著要和幸村一較高下的金太郎,輕聲“嘖”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表達什麽意思。

可能是嘲諷,嘲諷他就算如此糾纏,阿市也不會多做理會。

或者是無語,無語他怎麽這麽喜歡纏著別人跟他對球。

可意料之外的,他答應了。

阿市他答應了。

在他答應之前,涼井看見他轉頭看了開臺一眼,而她很確定,阿市他看的是自己。

幸村回過頭,拿起放在一側的網球拍站起身,“那就來打一場吧,遠山君。”

青學的越前依舊沒有回來。

那個叫做遠山的,他是在拖延時間?

幸村和遠山的一球,並沒有像之前遠山和越前的那一球那麽長,金太郎甚至沒有使出那一招名字極長且難背的球技就被幸村給單方面壓制了。

再過了一會兒,明明之前打法那麽野生活力,好像體內力氣永遠都用不完的那麽一個人,在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便雙目無神地撐著雙手跪在了地上,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

涼井少女見白石和忍足神色緊張地翻過圍欄去到遠山那邊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的美麻子開口說話了。

“小井你不覺得你男朋友好帥嗎??啊——果然打網球時候的幸村氣勢才是最強的。”美麻子雙手十指交握置於胸前,一臉癡相地看著場上此時打完一球依舊將外套披在肩上的幸村。

的確,他現在就仿佛是藐視一切,高高在上的君王。涼井如此作想。

見半天沒有回應,美麻子轉過頭看向涼井少女,見她並沒有看著球場,於是往她所看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某一個體育場看臺入口處,那裏正站著一個戴著棒球帽的矮個子。

只見他高高舉起球拍,然後指向球場方向。

仿佛說了一句話,但因為離得遠,坐在看臺前排的涼井少女等人無一人聽清他到底說了些什麽。只是在下一秒,涼井聽到了來自體育場內各處傳來的歡呼聲。

默了一下,涼井少女看向美麻子,面無表情地吐槽道:“除了立海大的人,這裏所有人都是青學的支持者嗎?”

“……不,不是吧?”

先不說是以網球出名的強校,再怎麽說,立海大的人氣和支持率也不至於這麽差。

“那為什麽此起彼伏的歡呼聲3D圍繞在我的耳邊?”

“因為相對於單方面實力碾壓,觀眾更期待看到強者被拉下王座。”另一邊,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南裏忽然出聲,只見她此刻表情依舊那般溫和,但是眼睛裏卻也透著淡淡的不滿,“而現在正有這種趨勢,在場觀眾的反應自然強烈。”

更希望——看到被拉下王座……嗎?

涼井少女拳頭稍稍握緊,置於身體兩側,看著場內面對面正對話的兩人。

或許現在她能做的,也只有選擇相信阿市了。

沒關系的。

前幾天那個叫做越前的人只不過堪堪和遠山打了一個平手,如今遠山被阿市輕松擊敗,那越前應該也是如此。

再說那張簽上不是說了嗎?

相信,會讓事態轉變到好的方向。涼井少女如此安慰自己。

場內開始了第一球,你來我往之間,幸村並不見頹勢,反觀那個叫越前的人,卻仿佛像是使出了全身解數。

好像不是很強,涼井想。

可當看到幸村的外套在一球之後落在了網球場地上,涼井又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了。

“赤也。”

聽到身後的叫喊,剛一臉懵地接過幸村拋過來的外套的切原往出聲的涼井少女處看去。

“可以把外套給我嗎?”

切原撓了撓頭,覺得這沒什麽不行,就走上前從第一排將外套遞給了涼井少女,“部長的外套竟然掉了。”

“所以?”涼井少女接過外套的同時淡著表情反問道。

“部長的外套從來沒有在網球場上掉下來過啊。”

“夏天這麽熱,不想披著了也沒什麽不對吧?”涼井少女將外套整齊疊好放在雙腿上,“嗯?”

可是外套是自己掉下來不是部長脫下來的啊……

明顯察覺到涼井少女語氣不太對勁的切原雖然很想這麽說,但還是及時住口轉身回到了看臺邊上。

比賽場上,越前在挑釁之後依舊像是炮彈似的用著自己剩餘的所有招數,只是每一球都被對場的幸村輕松地一一化解又打了回去。

就這樣。

這樣下去,就可以贏了。

立海大就可以衛冕冠軍,阿市他們也能成功達成三連霸的目標。

涼井少女緊抿著唇,眼睛一刻不停地看著場上兩個人所打出的每一球。

即使是此時此刻,她依舊無法感同身受他們打球時的那種熱情洋溢,但她和立海大的所有人一樣,希望這場比賽能夠勝利。

可以說是一種團隊榮譽感,但更多的大部分原因卻是因為這個隊伍,是由幸村帶領。

如涼井少女所希望的那樣,得分的那個人一直都是幸村,越前無論多麽努力,也無法從他手上拿下哪怕一分,漸漸陷入頹勢。

【4:0】

【4:0】就像是立海大的轉折點,惡魔似的纏著他們。

明明在經過滅五感以後應該對比賽毫無信心的越前,在一陣怎麽看都十分心酸尷尬的處境之後,一下子變得精神煥發,好像脫胎換骨。

就仿佛老天和她,和幸村,和立海大所有人開了個玩笑。

涼井怎麽也無法相信,之前所看到的越前那滿臉迷茫的表情,會同樣出現在幸村身上。一球都接不到,接到了也只是堪堪打回。

如此狼狽,如此難堪。

結束吧,或者停在這一秒。

不行……也不該是這一秒。

不能是在如此狼狽的這一秒。

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吧?

他那麽為難地決定了要手術,那麽努力地拼盡全力去覆健,就為了這麽一個結局?

比分【4:4】的時候,涼井走到看臺最前方。

她聽到那個叫越前龍馬的少年對她的阿市說:“有在享受打網球的樂趣嗎?”

神色輕松肆意,讓涼井深深皺起了眉頭。

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但在她看來,幸村以及所有立海正選的努力,又被他這句話而冒犯到。

網球的樂趣難道就一定和勝利的執著相悖?

又是三球過去,幸村依舊連連失分。

可以說,自從越前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站在場上以後,他一分未得。

“真的假的?那樣的幸村我從沒見過。”

“但是到了這一步,的確是逐漸開始呈現疏漏了……”

涼井在耳邊聽到胡狼和仁王這樣說,一個是單純震驚,另一個則是震驚後的無能為力。

“怎麽?就連你們也不相信他會贏?”涼井雙手緊緊握著鐵質的欄桿,看向他們兩人的時候表情都是冷的。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出聲介入網球部的內部討論。

也是網球部的人第一次見她出現面無表情和笑意綻放以外其他的表情。

他們忽然意識到,石田和幸村其實屬於同一種人,都擁有保護自己的面具,一個是亙古不變的笑意溫和,一個是始終沒什麽表情的萌版面癱。

只是現在,他們倆的面具都碎了。

沒過一會兒,比分變成了【4:5】

幸村4,越前5

或許是覺得自己狀態不對或是其他的什麽,幸村主動申請了中場休息。

涼井看他一步步往近處走來,抿著唇,遞給了他一條剛剛從後勤部員那裏拿來的毛巾,道:“擦一下汗吧。”

幸村可能還處在不解和迷茫中,看見毛巾楞了一下。

擡頭見是涼井,這才勉強提出一個笑容,“謝謝。”

涼井搖了搖頭,道:“不用在乎別人說什麽,既然是比賽,自然得要拼盡全力。”

過了幾秒鐘,涼井又覺得少了點什麽。

往後看了眼,她看到了立海大後援團的橫幅,這才恍然記起,她差點忘了給他加油。

見他低著頭一聲不發地坐在教練椅上,涼井鼓起勇氣對他說道:“阿市,加油。還有——立海大,常勝。”

聲音不響,卻也不輕。

幸村本披著毛巾低垂著頭,聽到這句話時,他閉著的雙眼睜了開來。

當調整好情緒再看向涼井的時候,幸村唇角已然落下,但臉色依舊溫和如初,“小井,和我想得一樣呢。”

享受網球?他自然懂得其中樂趣,不然他為什麽還會站在這裏。

只是王者的規矩,有一條是絕不容許敗北。

這是鐵律。

“謝謝。”將毛巾遞還給涼井,幸村終於又漾開了笑。

精神煥發,肆意張揚,誰不會呢?

幸村拿起球拍再次回到他的半場,“小子,繼續吧。打一場你所謂的——快樂的網球。”

天衣無縫之極致?

那我偏就給他裂出一條縫隙!

涼井看著重歸賽場的幸村,感覺有什麽變了。

仿徨,失意,這些負面的情緒至少消失了,但好像還有種說不清楚的東西誕生了。

他挑著笑意,卻不是平常的笑。

看起來很開心。

接下來,所有人也不知發生了什麽。

但局勢變了。

之前那次局勢的改變,越前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

可這次,幸村他卻只是變回到了以前在他的主場,可以睥睨天下的那個幸村而已。

至此,雙方再次變得勢均力敵,越前並沒有能向方才那樣如此輕松地從幸村手上拿走一球。

【15:30】

【15:40】

【30:40】

就在如此焦灼的互相追趕之中,裁判又報了分數。

大屏幕上,顯示著比分【5:5】

幸村繼之前接連失分之後,終於又拿下了一盤。

“那個我認識的精市,又回來了呢。”

不知何時,南裏桑竹已經站在了涼井少女的旁邊。

“既然他回來了,這局就一定能贏。”

涼井看了南裏好一會兒,像是在肯定她的說法似的,點了點頭,再次將視線轉回了場上。

因為越前實力驟然增強,雙方變得勢均力敵,不可避免地,兩人間的比分形成了【6:6】,裁判宣布進入了搶七。

也就是誰先贏下兩球,則獲得勝利。

涼井只記得時間過了很久,你來我往不斷。

出現轉折點的時候是越前突然彈跳到半空中,用球拍狠狠地將一球抽擊下去。

那球在網線上快速摩擦了幾秒,裂了開來往幸村的方向彈射而去。

……

涼井想到了之前的那個平局。

“給我贏!!幸村!!!”

涼井旁邊響起了真田的聲音,十分突兀,但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球,被一半一半,分別擊到了對場,在兩個對角線。

越前根本無法辦到一人在一秒內跑遍整條底線,並將球擊回幸村那邊。

其中的一半被勉強擊回之後,另一半已然是無能為力。

對於幸村來說,對手應急反應下所打擊回來的球路自然是破綻百出。

他揚起一個自信的笑,就如同王者一樣,將那一半的網球打了回去。

比分【6:7】

幸村是那個7

他贏了……

他贏了。

他贏了!

盯了好一會兒用於計分電子大屏幕,涼井從漫長的對局中慢慢反應過來——她的阿市,贏了。

頃刻間,立海這邊響起大片的歡呼。

至於站在涼井旁邊的正選們,他們已經從看臺處集體擁向了幸村。

看著場內肆意笑著的,那一群穿著土黃色隊服的男生們,涼井終於松下一口氣。

低下頭,涼井一邊跟著笑著,才發現她的手裏還攥著方才幸村擦過汗的毛巾。

嗯……這時候裏面可能還混了些自己的手汗。

……

可能不止一些。

“怎麽?我贏了比賽,一條毛巾都不舍得給我嗎?”

幸村的聲音出現在了看臺下。

涼井看向他,為難地揮了揮手中的毛巾,“我剛出了好多手汗……我要不去給你換一條?”

“就這條吧。”幸村將止汗帶從額間摘下,將頭發往後用手順了一下,“小井的一切,我幸村精市這輩子都不會嫌棄。”

涼井這是第一次聽幸村說出如此露骨的話,還是在這種公眾場合。

羞赧地將毛巾遞給下方的他,涼井快速將手縮回。

幸村接過毛巾笑了笑,或許是帶著勝利的心情吧,他覺得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分外美好。

比如羞紅了臉不敢看自己的小井,比如還留有手心餘溫的毛巾。

頒獎儀式在各隊稍作休整之後就開始了。

作為立海大的部長,那沈重的獎杯自然是由身為部長的幸村端起。

涼井站在看臺上,看著他們整個隊伍,拿起手機揚起一個笑容,將眼前的畫面留在了屏幕裏。

這一刻的心情她一時無以言表,但當多年後幸村多次拿回何種網球賽事的獎杯時,涼井看著相框裏被打印出來的這張照片,那句遲來的話忽然就到了腦子裏——

參與你的所有勝利,我與有榮焉。

幸村是怎麽回覆的呢?

他說:“小井,你知道嗎?我此生所獲得最大的勝利,便是你始終不離我的目光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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